求不得

萧蔡CP了解一下

我,腿肉,难吃

私设oocbug应有尽有五脏俱全(……)



求不得


蔡居诚落下最后一笔,信纸上点点字迹娟丽秀气。他费了不少力气,才生生将自己刀劈剑砍般的笔锋收敛如此。

若是放在从前,就是摁着蔡居诚的脑袋拿剑横在他脖子上,他也绝不愿写这种女人才写的字。就是写了,心里也非得把对方全家挨个问候九九八十一遍。

而今蔡居诚冷静得很,提笔的手纹丝不动地端在身前,自是千钧沉稳。


蔡居诚的字是掌门萧疏寒手把手教的。

那时他还不是臭名昭著的武当叛徒,掌门的亲传弟子只有郑居和与他两人。郑师兄大他几岁,已经需要每天做手抄道德经的课业了,他才方开始向掌门习字。

为替掌门分担事务,朴道生原也有几分教他的意思,却被萧疏寒以弟子自需亲自教导回绝了。时满七岁不久的蔡居诚蹑手蹑脚地躲在金顶那根最粗的柱子后面偷听,听得师父如此回应,总算是拍着胸脯暗暗松了口气。

朴道生很快因有要事告辞了,蔡居诚正琢磨着如何跑路,冷不防听见那头师父淡然地唤他,整个人从头到脚打了个激灵。到底是幼孩心性,他扒着柱子探出半个脑袋,发现萧疏寒正凭栏望远,似乎并无被偷听的怒意,于是啪嗒啪嗒小跑上前乖乖行礼。

“见过掌门师父。弟子知错,再也不敢了。”

萧疏寒的目光依然放在远处山谷氤氲的雾气上,没有回头。

“明日辰正一刻,金顶大殿。”

“是!”

栖于松竹上的飞鸟被清脆的立答声惊起,扑棱扑棱地飞走了。蔡居诚记着师父喜怒不形于色的教诲,努力试图压下脸上的欣喜,却挡不住嘴角弯弯眉眼也弯弯。萧疏寒侧身瞧见他面上满溢的笑意,拂尘一扫,伸手抚了抚弟子的头顶。


萧疏寒字如其人,一笔一划皆瘦劲清峻,古朴内敛。

蔡居诚跟着练了几天,字迹里就不由飘出几分刻意模仿萧疏寒的形意来。

“手随心动。”

萧疏寒摇头,绕至蔡居诚身后俯身握住他持笔的手,手腕微微运作。

“这是为师的写法,不是你的。”

印象里师父总是不苟言笑自成威严,极少有这样亲密的举动,蔡居诚紧张兮兮,在萧疏寒怀里不敢乱动半分,任由萧疏寒引导他的手落笔。萧疏寒的几缕白发垂在他眼前,蔡居诚闻见淡淡的药香。

蔡居诚弟子敏而好学,不懂就问:“师父的头发为何是白色的?”

眉头微皱,萧疏寒拿拂尘不轻不重地敲蔡居诚的头,“走神。”


蔡居诚至今记得耳边不过咫尺萧疏寒温雅的嗓音,是一杯淡茶,甫一入口便教他苦得喉咙发紧。

也记得萧疏寒刀刻般的侧脸,平静无澜的目光,记忆里春秋草木的荣枯从来不曾造访过这幅面容。

仙鹤环身,白发披顶,自眼底落入心口,当真是拾云端而上的神仙模样。

蔡居诚从黄口到弱冠,个子年年抽新芽似的节节拔高,一双眼始终映着的人未变半分。也不知何时起,敬仰里便掺杂了几分隐忍热烈的悦慕,几乎要燃成燎原野火。

他怎么敢让萧疏寒得知这份大逆不道的心思,于是咬牙攥拳,小心翼翼地尽力收敛,生怕亵渎了半寸仙人的衣角。

他又要如何才能不去恨,不恨自己的落差与失意,不恨邱居新更甚于他的天赋,不恨门内弟子对他的轻视指点,不恨萧疏寒移开本属于他的目光。

那些东西……明明都应该是他的。

蔡居诚的字迹直到刺杀邱居新不成、被关入后山幽禁那日,都还有萧疏寒的影子。那晚站在邱居新身边的萧疏寒不曾正眼看他,一句三年后山,不可踏出半步便将他打得耳鸣胸闷,溃不成军。拂尘敲过数次他的脑袋,道德经反反复复抄得倒背如流,怎么也改不过来的习惯在那彷徨的三年里彻底被消磨。后山日子无聊,蔡居诚练武练得乏了,便一挥手铺开宣纸笔走龙蛇地誊抄道德经,笔锋生硬的勾折间皆是愤懑与怨恨。

直至蔡居诚流落点香阁,在人间摸爬打滚走一遭,好好受了顿阴暗与苦难,才稍微明了自己前十几年在武当的人生有多顺风顺水,少年意气的傲骨太尖锐,忍不得一丝失落与平庸,亦不曾有心思去忖度和考量太多。

但他也不后悔,蔡居诚绝不后悔。


他唯有一事或感遗憾。

于是他托了个明明暗暗、真真假假的愿,为自己求个无解未知的心安。


武当有个极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

香客们的信笺每月底都会送去给萧疏寒过目,自然,并非掌门太闲欲渡世人,只是利用暗语避开朝廷耳目传递门派机密情报的一种机制。

“道,何也。愿有朝一日,可再听萧掌门讲道解惑。”

白纸黑字映入萧疏寒的眼,是女子娟丽秀气的字迹,唯有萧掌门三字力透纸背,浓墨晕开。萧疏寒手上动作顿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后翻看。

萧居棠敬候一旁,待萧疏寒尽数阅览完毕收起全部信笺,预备拿去烧掉。萧居棠半只脚踏出了药王谷,又倏地想起什么回身行礼,“弟子有一事不懂,还请掌门义父教诲。”


几日后,萧居棠新写的武当奇观摊开在蔡居诚的桌上。

蔡居诚刚接待完客人,正靠着窗口拎一壶酒往嘴里倒,三月暖阳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窗外金陵繁华如常,熙熙攘攘,歌舞升平。


“药王谷常年弥漫雾气,雾里头外头都是山山草草,爹却从来看不腻。

事实上,我也不清楚他的目光是否真的停留于这个俗世。

我问爹人间的苦为何。”


蔡居诚各方各面都是不肯服输的性子。

他四岁被掌门收留,从拜入武当那天起早课修习练武起得比谁都早,再加上天赋异禀,颇具根骨,门里辈分较低的弟子上上下下都尊他一句小师兄。蔡居诚面上荣辱不惊地接受众人目光里的羡仰,心底却骄傲得厉害。后来教他习字的是掌门,蔡居诚学得更十分用功,牟足了劲儿地识字练字,一心想博一句师父的称赞。郑居和都忍不住对他另眼相看,差点以为武痴小师弟要弃剑从文了。

郑师兄循循善诱:“又有师弟邀你去过几招了。”

蔡居诚手下一顿:“晚课我会过去的。”

郑师兄语重心长:“等你识完字,南华真经冲虚真经道德经太平经坐忘论周易参同契……”

蔡居诚还没听郑师兄说完,就见他呜呼哀哉以头抢桌,笔墨边还摆着厚厚一沓待抄写的纸笺。

蔡居诚:“……”

蔡居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这天晚课蔡居诚与郑居和来回切磋了足足十几回,师弟们的起哄声把朴道生都吵来了。

蔡居诚,胜。

最后还是萧疏寒一手牵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小家伙回的住处。皎洁月光铺满石砌的小路,脸上挂彩的地方疼得蔡居诚直抽抽,他又走了几步,看着眼前地上一高两矮的影子咧开嘴笑了。

风声来,路边松竹缓摇。


桌上纸张被金陵的暖风翻过一页。

“过惘追,未可知,求不得。”


字字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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